彰化食品模型廠商推薦:擬真度最高,值得信賴的製作團隊

視覺上的味覺盛宴

對於美食,我們往往先以眼「饗」為快。一道精緻的料理、一塊質感濃郁的巧克力,它們的吸引力首先來自於視覺的饗宴。

各種繽紛的色彩、豐富的紋理、創新的造型,都是觸動我們味蕾的先鋒。而這正是我們服務的核心所在——將美食的視覺體驗提升到一個全新的境地。

3D列印食物模型,重新定義視覺美食

在這個科技日新月異的時代,我們將3D列印技術與傳統美食藝術相結合,推出了3D列印食物模型服務。

這種全新的技術讓我們可以將各式各樣的美食重新塑造,更精準地捕捉到食物的形狀、顏色、紋理等細節,從而將視覺美食體驗提升到一個全新的層次。

不論是一塊酥脆的烤麵包、還是一杯濃郁的拿鐵咖啡,我們的3D列印食物模型都能夠將它們的視覺美味呈現得淋漓盡致。

透過我們專業的設計和精細的列印技術,每一個模型都是一件藝術品,每一個細節都充滿生活的氣息。

在這裡,美食不再只是吃進口裡的享受,而是變成一種可以觀賞、可以收藏、可以分享的視覺藝術。

我們相信,這種新的視覺美食體驗能夠為你帶來全新的樂趣,讓你的生活更加色彩繽紛。

專業的食物模型設計服務

我們致力於創造各式各樣的食物模型,包括但不限於烘焙品、主食、點心、飲品等,滿足您所有的視覺需求。

我們的專業團隊由經驗豐富的設計師和技術人員組成,他們具有深厚的技術功底和獨特的藝術眼光,致力於為每一個模型注入生命。

我們的服務核心在於精確再現食物的形狀、顏色和紋理。

無論是金黃酥脆的麵包皮,還是熱氣騰騰的熱狗,或是冰凍的冰淇淋,我們都能將它們的細節刻畫得栩栩如生。我們的目標不只是創造出形狀相似的模型,更是讓每個模型都能傳達出那種食物所帶來的感官享受。

再加上我們的專業知識和技能,我們能為您提供獨一無二的食物模型設計服務。從初步的設計概念到成品的製作,我們都會與您密切合作,確保我們的模型能準確地捕捉到您的想法和感覺。

食物模型作品案例

美食的視覺藝術

對我們來說,美食不僅僅是為了滿足我們的味蕾,更是一種藝術的展現。每一道菜,每一個食品,都有其獨特的形狀和色彩,都是一種視覺的享受。

我們的目標,就是將這種享受轉化為實體,通過我們的3D列印食物模型,將美食轉化為一種視覺藝術形式。

我們將專業的技術和獨特的藝術視野相結合,致力於創造出能夠傳達美食魅力的模型。我們希望,透過我們的模型,更多的人可以感受到美食的魅力,可以欣賞到美食的藝術。

我們不僅僅是在製作模型,更是在創造藝術。我們的3D列印食物模型,就像一個個小型的藝術品,讓您可以隨時隨地欣賞到美食的美,感受到美食的魅力。

感謝您選擇我們的服務,我們期待與您共同創造出更多美食的視覺藝術!讓我們的3D列印食物模型,為您的生活帶來色彩,帶來樂趣,帶來藝術的享受。

需要我們相關3D建模與3D列印服務,請點擊下方按鈕與我們聯繫

 

高雄食品模型設計推薦在當今的視覺導向社會裡,食物模型設計成為了極其重要的工具,尤其在飲食業、教育業,甚至於市場營銷方面都有其不可或缺的價值。我們的專業服務,利用最新的3D列印技術,為各種食物創建出栩栩如生的模型。

從烘焙品到主食,從點心到飲品,我們都能將其精確地再現。每一道菜色,每一種食品,無論是形狀、顏色,還是紋理,我們都能捕捉到並賦予模型。這是因為我們的專業團隊具有豐富的經驗與精湛的技術,他們掌握了精確控制3D列印過程的能力,將數位圖像轉化為實體模型。新竹日韓料理模型設計工廠推薦

這不僅僅是一種新的技術或者服務,更是一種藝術的實踐。透過我們的3D列印食物模型,您可以將美食的視覺饗宴帶入您的生活、您的商業空間,甚至您的教室裡。我們期待著通過我們的服務,將美食的視覺藝術傳遞給更多的人,讓美食的魅力得以延續。桃園食品拍照道具推薦

不抱怨的世界    最近我接受一家電臺的晨間節目專訪,有位播音員說:“但我是靠抱怨來維生的——而且我靠抱怨賺來的薪水很高。”我說:“好,那從一到十的等級來看,你有多快樂?”他頓了一拍之后,說道:“有負數可算嗎?”抱怨可能在許多方面都對我們有益,甚至在財務上也不例外,但抱怨所帶來的益處,卻不包括快樂。    我們已經探討過,我們之所以抱怨,是因為抱怨能衍生出社會上及心理上的益處。社會學家和心理學家的推論則是:我們也將抱怨當成是一種讓自己顯得更有鑒賞力的方法。例如:即使一家餐廳的菜色極優,還是會有人抱怨食物等級不足以達到他的標準。這是要讓每個聽到的人,都知道他的品味確實很高超。抱怨的人在宣告自己是美食的仲裁者,暗示自己過人的品味是源自于許多高級的用餐經驗。就像洛尼?丹吉菲爾德(RodneyDangerfield)在《瘋狂高爾夫》(CaddyShack)里的角色一樣,他對高級的布希伍高球俱樂部侍者說:“喂,你去告訴廚師,這是低等的狗食,我很有品味的,這種伙食我看不上眼。”又來了——抱怨就是吹牛。    請捫心自問:自信又有安全感的人會吹牛嗎?答案是不會。自尊自重的人,認同自己長處、接受自己弱點的人,悠然自得、不必透過他人目光來肯定自己的人——這些人都不會吹牛。他們的自我感覺良好,不需要告訴別人自己有多棒。同樣地,他們也不需要抱怨,以藉此來取得神經質的益處。    在《懶人啟蒙指南》(TheLazy Man's Guideto Enligh tenment)中,塔迪亞斯?戈拉(Thaddeus Golas)的結論是:“愛自己并非是要膨脹自我。所謂的本位主義,是指在你已經痛恨自己之后,還要證明自己是有價值的;而愛自己將消弭你的自我意識,你會覺得無需證明自己高人一等。”    沒有安全感、質疑自己的重要性、不確定自我價值的人,才會吹牛和抱怨。他們會昭告自己的成就,希望看到聽者眼中投射出贊賞的目光。他們也會抱怨自己遭逢的困難,以博取同情;或是把它當作藉口,以逃避自己向往卻沒有完成的目標。他們會抱怨,其實是因為自覺不配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勵志  www.lz13.cn)他們缺乏自我肯定,于是便藉由抱怨,把自己想要的東西推開。    你要知道:凡是你所渴望的東西,你都有資格得到。不要再找藉口,快朝夢想前進吧。如果你還在說些“男人都不敢給承諾”、“我們家每個人都是胖子”、“我手腳不協調”、“我的咨詢顧問說我一輩子都一事無成”、“我爸爸虐待我”之類的話,那你就是讓自己變成受害者。受害者不會成為勝利者,你必須要選擇你想成為哪一種人。    抱怨就像艾皮斯坦(Epstein)的媽媽所寫的紙條。還記得《柯老師,歡迎回來》(Welcome Back Kotter)(編注:七○年代美國熱門電視影集,由約翰屈伏塔等主演)那部影集嗎?艾皮斯坦是這出校園喜劇里的一個學生角色,他常常帶紙條到學校,藉此逃避做某些事情。例如紙條上可能會寫:“艾皮斯坦今天不能考試,因為他熬了一整夜在研究癌癥的療法。”署名者則是艾皮斯坦的母親。當然,這些紙條都是艾皮斯坦自己寫來逃避考試和其他事情的。我們抱怨,是為了讓自己脫身,以回避冒險和其他行動。這些怨言聽起來合情合理,卻都是薄弱的藉口,就像影集里的紙條,寫的人其實就是拿出紙條的人——我們自己。    請你明白,我了解你也可能有過艱難、甚至不堪的經驗,很多人都是一樣。你可以無止盡地講著自己的故事,堅稱自己沒有做錯,不必對已然發生的一切承擔什么,然后讓它成為囿限你一生的藉口。或者,你也可以想想彈弓的原理。    是什么決定了彈弓上的石頭能飛多遠?答案是:看你把彈弓上的橡皮筋拉了多遠。如果你研究成功人物的生平,會發現他們之所以成功,并不是排除了生命中的挑戰,而是去面對生命中的挑戰。他們接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并藉此來幫助自己成長。他們不再向人人陳述自己受到多少委屈,而是開始尋找挑戰中的祝福。而且你看,他們找到了。他們把橡皮筋往后拉得遠遠的,結果也就遨翔得更高、更遠。    石頭要從彈弓上飛出去,必須要先松開。你得放手。對于生命中的挑戰和痛苦也是如此——放下這一切吧!分頁:123

王蒙:春節  坐在火車上,我靜聽機輪“咣當”“咣當”地響,這聲音將把我送到北京,送到春節的歡悅里。  車廂里煙氣彌漫,有人玩撲克牌,有人嗑瓜子,有人打盹;他們上車時候的高興心情,都被這旅途的倦怠磨滅了。只有我,為自己的秘密所激動,幸福地望著燈火闌珊的遠方。  車過豐臺了,再快一點兒啊!  一年半前,我考到太原工學院。頭年春節,由于表現自己的剛強吧,也許還有別的傻氣的念頭,我明明沒事也不肯回家。錯過了一個春節,再等第二個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同學們真有意思,我回北京呆不上兩星期,他們還成群結隊地送我,我的好朋友——也是全班頂好的學生——金東勤,狠命地和我握手。上車十分鐘,就想開他們了,再加上考試成績不太體面(連一個五分都沒有),起初在車上像有點心事似的……  不過,考試,同學,這已經成為“過去時”的了,現在,家,就要到啦。  一進門, 全家轟動起來。 媽媽正在包餃子,小弟弟拿面杖敲著案板,大喊:  “好哇,真好哇,哥哥回來啦!”誰都說我胖了,我一頓飯能吃七個饅頭么;只有媽說我瘦了,而且眼圈還紅了紅。  我往過去自己睡的鋪上一靠,馬上弟弟把全家的“物資”運送過來:  “哥哥,快吃,這是南豐橘,這是國光蘋果,這是榛子——可有好些空的,這,這是咱們家的剩饅頭……”  而媽媽在一邊嚷:“一肚子心火先別吃那些,擦把臉,燙燙腳,吃點掛面睡一覺吧。”  就這樣,舊歷二十九,我回到了家。  大年三十兒,我排了一下午隊,好容易買了兩張戲票。往家走的時候,爆竹聲已經密起來。  上高中的時候,我們班與女附中的同年級班建立了密切的聯系,我們常一起開晚會、過班日、遠足旅行。我也認識了她們班主席沈如紅,我和她都愛看蘇聯小說,聊起天來詞兒特別多。她的臉形,穿的衣服,都特別像小孩子。如果打上領巾,和人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眨一眨,那么就沒有人會相信她已經是高三的學生了。我們兩班在一起時,她總愛嘲笑男同學,而我總是第一個起來反攻,互有勝敗。畢業以后,她響應教育局的號召,留下做教師,調到郊區新成立的中學,沒有升大學。一年半以來,我在太原,仍然常與她通信。她的信不多,但是充滿熱情和關心。從上了大學,我好像忽然懂得了,在我們的友誼中,有一種那么純真、美好,值得珍惜的東西。真奇怪,中學時代竟沒有覺得,等到離得遠了,她卻萬分親近起來,她從北京寫給我的每一封信,都被我讀了又讀,想了又想,于是不論上課、打球、散步,我都感到她就在自己的身旁。這次春節回北京,我已經下了決心,要去看她,去和她談,也許幸福就落在我們身上。我和金東勤說過,他贊成,而且祝福我。  大年初一,我拿著兩張戲票出城找沈如紅去了。  來到校門口,簡直難以相信待會兒就要見著她。她胖了么?眼睛是不是還一眨一眨?對我來,驚奇?歡迎?還是冷淡?我請她看戲,她高興去嗎?雖然我并不迷信,卻恨不得對著什么祈禱一回。  沈如紅跑出來,沒等我“觀察”她的神色,就拉著我到她屋里去。她說:“我想,你今天一定會來。”我說:“我在太原,怎么今天一定會來?”她說:“過春節了你還不想媽么?想媽,還能不來北京么?來北京,還能不找我來玩么?”從她談話的口氣,我猜,她一定是教幾何的,這樣懂得邏輯推理。  我按照早在太原就準備好了的,和她神聊起來。我談山西的酒和醋,學山西話,描繪工學院教授們的形形色色,談第一遭出遠門的感想,我談的都是有趣的、逗笑的、生動的。我希望自己的每一句話都使她快活。  她聽著,慢慢地點頭,眼睛不眨,也沒有笑。  我有點不好意思了,一見面就是我自說自笑。于是我說到半截打住了。  她這才笑了,說:“你呀,還跟從前一樣淘氣。”  淘氣,淘氣,我難道是小孩子?我沒回答,打量她住的屋子。一間小西房,簡單而干凈。小書架上堆滿書。全屋只有一件“貴重物品”:桌上放著一個留聲機。  “好闊氣呀!”我摸著留聲機,問她,“多少錢買的?”  她臉微紅著告訴我,一星期以前,學校評獎優秀教師,她做初一的班主任有成績,得了這個獎品。  “你真好!”我去握她的手,“把你的優秀事跡告訴我吧。”  “哪有優秀事跡?”她分辯說,把手從我的手里抽出來,扣好上衣的一個扣子,“我喜歡我們班的孩子,他們也喜歡我。就是這么回事……”  她有點變了,不是頭發的樣式,不是長相,不是說話的聲音,變了的不在這里。  在她說我淘氣的時候,在說到“我們班的孩子”的時候,我覺得我面前真的是一個大人,一個老師了。這種感覺使我不由對她尊敬起來。  “剛做教師的時候,我還為自己的前途惋惜呢,特別是接到同學們的來信,情緒就更波動。你記得我們班的學究、近視眼的黃書萱嗎?她現在在莫斯科大學學物理。同學們有的留蘇,有的上大學,我卻留下教書,可是,孩子們教育了我,為了這樣的孩子,難道不應該獻出一切嗎?我就這樣扎下了根,在這兒生長起來了。”  我想:她的心靈是多么高尚呀。  “大學生同志,你可過得好?”她問我。  “就算不壞吧。”我馬馬虎虎地說。  我又想起來,問她:“黃書萱在莫斯科哪兒?”  她說:“她們可棒了,她學了一年俄語,去年九月到的蘇聯。就在我們唱的那個‘列寧山’上,她說,在那兒上課,俄語跟不上,開頭跟駕云呀似的,啊,我這兒還有她的信呢。”  她拿出莫斯科寄來的信。我好奇地、羨慕地看著信封上的蘇聯郵戳,我原來也被保送去考留蘇預備生,因為功課不好沒考上,黃書萱的信使我想起這段傷心的事,臉也紅了。  “郵票呢?”我問她。  “送給孩子了。”  這時聽見一片喧鬧,有人敲門,沈如紅的眼睛亮了,她驕傲地告訴我:“我的學生們來了。”  “老師過年好!”“老師您好!”六個矮矮的男女學生圍上沈如紅問好,沈如紅一一地回答了他們。  他們瞧見了我,小聲問她:“這是誰呀?”  沈如紅說:“他姓王,我過去的同學。”  “王老師您好!”大家向我行禮。  “我可不是老師!”不知怎的,這些學生來,使我不太高興,他們使我不能單獨與她在一起。  “老師,您看!”一個孩子掏出一個泥捏的小娃娃,送給沈如紅。又一個孩子拿出自己做的書簽,書簽上畫著滑稽人。第三個孩子拿出一艘用粉筆刻成的精致小船。……最后一個孩子拿出一個面刺猬,他說:“老師,您要是看膩了就可以把它吃嘍。”大家都笑了。  沈如紅拉開抽屜拿出一疊小本子,送給他們每人一本。他們要求沈老師為他們寫幾句話,于是她仔細地一本一本地寫起來。孩子們圍著她、擠著她,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我羨慕地看著他們。孩子們挨沈如紅是那么近,沈如紅扶著他們的肩膀,摸著他們的頭發。我聽著他們的話聲和笑聲,老師和學生的聲音混在一起。相形之下,我悲苦地覺得,對于沈老師,我這個“淘氣的”大學生又算什么,還不如這些孩子,更親近,更可愛呢。  沈如紅組織他們開起聯歡會來了。一個孩子唱歌,一個孩子說笑話,一個孩子學口技,喔喔喔,咕咕咕,公雞母雞都來了。沈如紅又給他們講了一段童話,安徒生的《海的女兒》……怎么沒個完啊?我氣惱了,氣沈如紅:你忘了我嗎?什么時候才能把這些小鬼打發走?也氣這些孩子:真討厭,你們就瞧不見沈老師這里有一位“遠方的客人”嗎?最氣的,還是自己:你滿腔熱情地從太原來到北京,買了戲票,大年初一不陪媽媽、弟弟玩,倒跑到這里“罰坐”!  “請王老師來一個吧!”送刺猬的小孩提議。  他們鼓掌。  “我什么都不會。”說完我就走到一邊,看著窗子。玻璃上映出沈如紅的影子,她抬起頭來,望著我。我回頭一看,遇到她那樣深重的責難眼光,我不知所措……沈如紅說:“來,我們聽張唱片吧。”看也不看我,就去打開留聲機,上緊弦,開始放唱片。  穿過朝霞太陽照在列寧山,  迎接著黎明多么心歡……  溫柔的男高音唱起來了。在我的中學時代,我們曾經多少次地唱這支蘇聯歌曲呀。我們班和她們班,我和她,曾經多么親切地共同唱這支明朗的歌兒啊。  后來孩子們走了,已經快到十二點。我應該說點什么了,否則一切希望就要破滅。我口吃地說:“我喜歡‘列寧山’這個歌。”  她點頭。  我說:“我們一塊唱過。”  她說:“大概是的。”  沉默了一會,我憋紅了臉,急急地說出來(因為稍一停頓我就說不下去了):  “下午你有空嗎?一齊去聽京戲吧。我買了票,聽完戲,咱們聊聊……”  她說:“你一提下午我想起來啦,你記得周大個兒嗎?”  “周大個兒是我們班的同學,當然記得。”  她高興地告訴我:“周大個兒可不簡單呀,他上了體育學院,當上排球選手啦。  你知道他是用左手殺球的,總是出人意外地取勝。去年保加利亞排球隊來的時候,他還上場了呢。今天下午,他們有一場排球表演賽,送了我一張票。對了,你去不去?你要去,我給他打個電話再要一張。”  原來是這樣。那個周大個,那個說話嗓音像破鑼、數學考過五十分的周大個兒居然成了選手,居然受到沈如紅的贊美,沈如紅說他“可不簡單啦”。不簡單,不簡單……  看來,我只有走了。  沈如紅留我吃飯,我搖頭。沈如紅和我談天,我結結巴巴答不上來。我告辭了幾次,走出來。她說要送我走一段路,我也拒絕了。最后我們握手,我無望地緊握著她的暖和的有力的小手。  快到京戲開演時間了,我得趕回城里。進城后,買了兩個饅頭,迎著風,一口一口地啃著饅頭,走向戲院。  謝謝張云溪和張春華,他們的精彩表演——《獵虎記》,使我暫時忘掉了上午的不愉快,跟著他們,走進了一個勇武豪俠的世界里。  回到家,晚飯吃得很少。媽媽以為我病了,摸著我的腦門試溫度,又問了我老半天。  夜里,躺在床上,總也睡不著。爆竹聲一直不斷,一聲比一聲急。還恍惚可以聽見小孩的叫喊,女人的笑聲和“春節特別廣播節目”中的音樂。人人都歡度春節。  可我呢,我翻來覆去,久久地思索:這次回家,這次過春節,是什么破壞了我的興致,使我煩惱起來?因為沈如紅嗎?不,事實上我沒向她表示什么,她也沒拒絕。  但是我不想再表示什么。從太原到北京,一路上曾經那樣使我幸福,使我迷戀的東西,好像已經不重要了。這一切是怎么回事?  漸漸地,漸漸地,我懂了,來到北京,來到老同學的身旁,我覺得我缺少那么一種東西。在沈如紅的留聲機中,在她和孩子共同的笑聲里,在“列寧山”歌兒的旋律中,在周大個兒的排球上,在黃書萱的莫斯科來信中,以至于在京劇演員張云溪的筋斗里,都有一種那么充實,那么驕傲,那么使人羨慕和使自己仿佛變得高大起來的東西。我呢?馬馬虎虎地上了大學,空著手回到了故鄉,什么都沒有。  生活里常常這樣,他按照作息時間表起床,工作,生活,一切都很順利,一切也莫過如此。但是,一旦向四周一看,自己已經遠遠地落在后頭,于是,心疼痛了。  第三天,接到金東勤的來信:“……現在是三十兒晚上,給你寫信。你高興吧?  有個家在北京真是天大的福氣。告訴你,我們這兒也很好,現在正舉行化裝舞會呢……我和小胖商量好,一過初三就組織個補習俄文的小組,咱們班不是俄文沒考好么?可惜你不在,要不然可以做咱們組文體干事,咱們一塊學習……”  這信,我看了又看,然后告訴媽媽:“明天我就回太原去。”媽媽和弟弟納悶,也有點難過,我明明還可以再住十天,一年半沒見了,回來了又急著要走。可是,我不能等了,我想立刻回到學校,學習,讀書,鍛煉身體,和同學們在一起,往前趕,往前攻。原諒我吧,媽媽!  當我坐著火車,在汽笛聲中緩緩離去的時候,偷偷掉下了一滴眼淚。是舍不得自己的家嗎?我已經是大小伙子了。是惋惜春節過得太快?不如說是留戀。舊日在一起的姑娘們呢?她們都很好。春節過得熱鬧、輕松,而且滿足。而且今年春節來得早,雪都快化了。  生活在飛,人也(www.lz13.cn)變了,他們都有的可夸耀,得獎啦,當選手啦,去蘇聯留學啦。  瞧沈如紅和孩子們這個笑哇,笑得房都要塌了。連張云溪得的掌聲都比往年多,他謝了七次幕。  我咬了咬牙,那真正輝煌的生活是要到來了。等明年春節,我就要放著一片金光回家來嘍。那時候我去聽戲,去找沈如紅,去看周大個兒的排球……就是為了這,我離開北京的時候想了老半天;就是為了這,我坐在火車上忍不住掉下淚來……  1956年   王蒙作品_王蒙散文集 王蒙:神鳥 王蒙:阿咪的故事分頁:123

俞平伯:讀《毀滅》  一  從詩史而觀,所謂變遷,所謂革命,決不僅是——也不必定是推倒從前的壇坫,打破從前的桎梏;最主要的是建立新的旗幟,開辟新的疆土,超乎前人而與之代興。這種成功的偶合的不是預料的,所以和作者的意識的野心無多大關系。作者在態度上正和行云流水相仿佛的。古代寓言上所謂象罔求得赤水的玄珠,正是這個意思了。  自從用口語入詩以來,已有五六年的歷史;現在讓我們反省一下,究竟新詩的成功何在?自然,僅從數量一方面看,也不算不繁盛,不算不熱鬧了;但在這兒所謂“成功”的含義,決不如是的寬泛。我們所要求,所企望的是現代的作家們能在前人已成之業以外,更跨出一步,即使這些腳印是極纖微而輕淺不足道的;無論如何;決不是僅僅是一步一步踏著他們的腳跟,也決不是僅僅把前面的腳跡踹得凌亂了,冒充自己的成就的。譬如《三百篇詩》以后有《楚辭》:《楚辭》是獨立的創作物,既非依仿《三百篇》,也非專來和《三百篇》搶做詩壇上的買賣的,樂府變而為詞,詞變而為曲,雖說在文學史上有些淵源,但詞曲者是別啟疆土,以成大國的,并不是改頭換面的五七言詩。  以這個立論點去返觀新詩壇,恐不免多少有些慚愧罷,我們所有的,所習見的無非是些古詩的遺蛻、譯詩的變態;至于當得起“新詩”這個名稱而沒有愧色的,實在是少啊。像我這種不留余地的概括籠統的指斥,誠哉有些過火了,我也未始不自知。但這種缺憾,無論如何總是一種不可否認的事實,即使沒有我所說的那么利害。  又何必說這題外話呢,我覺得這種偷竊模仿底心習,支配了數千年的文人,決不能再讓它來支配我們,我們固然要大旗,但我們更需要急先鋒;我們固然要吶喊,但我們更需要血戰;我們固然要斬除荊棘,但我們更需要花草的栽培,這不是空口說白話所能辦的,且也不是東偷一鱗,西偷一爪所能辦的,我覺得在這一意義上,朱自清先生《毀滅》一詩便有稱引的價值了。  二  如浮淺地觀察,似乎《毀滅》一詩也未始不是“中文西文化,白話文言化”的一流作品;但仔細諷誦一下,便能覺得它所含蓄著,所流露著的,決不僅僅是奧妙的“什么化”而已,實在是創作的才智的結晶,用聊綿字的繁多巧妙,結句的綿長復雜,謀篇的分明整齊,都只是此詩佳處的枝葉;雖也足以引人歡悅,但究竟不是詩中真正價值之所在,若讀者僅能賞鑒那些瑣碎纖巧的技術,而不能體察到作者心靈的幽深綿邈;這真是“買櫝還珠”,十分可惜的事。況且,即以技術而論,《毀滅》在新詩壇上,亦占有很高的位置,我們可以說,這詩的風格意境音調是能在中國古代傳統的一切詩詞曲以外,另標一幟的。在中國古代詩歌中,有與《毀滅》相類似的嗎?恐怕是很少,論它風格的宛轉纏綿,意境的沈郁深厚,音調的柔美凄愴,近于《離騷》。但細按之,又不相同,約舉數端如下:(一)《離騷》引類譬喻,《毀滅》系直說的。(二)雖同是繁弦促節,但《離騷》之音哀而激壯,《毀滅》之音凄而婉曼。(一個說到“從彭咸之所居”,而一個只說“還原了一個平平常常的我”,態度不同,故聲調亦異。)(三)《離騷》片段重疊,《毀滅》片段分明。至于思想上,態度上,他們當然是不同的,也不用說了。后來還聽見一種批評,說它有些像枚乘《七發》。單就結構而論,也未始沒有一部分的類似。但《七發》全系平鋪直敘,名為“曲終奏雅”,而實是結以老生常談。《毀滅》則層層剝露轉入深微,方歸本意,固非漢代賦家勸百諷一的故態。而且一個是塊段的鋪填,一個是紋理的刻畫,色彩雖同,技巧則回異。何況意想上,一個雜有俳優的色彩,一個是嚴肅的生之叫音呢。  再以現在詩壇中的長詩,來和《毀滅》相比較,也能立時發見它們的不同,現時的長詩的作法,以我看來,不外兩種:(一)用平常的口語反復地說著,風格近于散文。(二)夾著一些文言,生硬地湊著韻,一方面是譯詩,一方面是擬古。舉例呢,可以不必,我想讀者們對于這些作品或者已熟識了;即使不熟,要找來一證亦非難事。他們的優劣原不好說。以我的偏見,寧可做不成,不必勉強做。  第一種的長詩的作法,我承認這是正當的;不過因才力的薄弱,結果仿佛做了一篇說理敘事的散文,即使他自己是不肯承認。其實本想做詩后來做了一篇散文,也沒有甚么要緊,但在一般詩人心中或以為重大。詩應當說理敘事與否是一事,現在的說理敘事的詩是否足以代表這種體裁又是一件事,有些批評者對于這點上似不清晰;有些呢,雖承認這個區別,但又固執地以抽象和具體的寫法來分別詩的優劣。我覺得這種判斷,未免籠統而又簡單了。  從文學史上看,我們總不能排斥說理敘事的作品在詩的門外罷?無論中國與西洋,詩總不是單純抒寫情感,描寫景物的,這大家也該承認罷?現在詩壇之不振,別的原因不計,我想總有兩個原因:(一)大家喜歡偷巧,爭做小詩。(二)“詩人非做詩不可”這個觀念太強烈,不肯放開手去寫。關于第一點,《毀滅》的作者已在《短詩與長詩》這篇評論中說得很飽滿了。(見《詩》一卷四號)他說:有時磅礴郁積,在心里盤旋回蕩,久而后出;這種情感必極其層層疊疊,曲折頓挫之致。……這里必有繁音復節,才可盡態極妍,暢所欲發;于是長詩就可貴了。  這真把他自己作長詩的精神充分寫出了。我們看了《毀滅》覺得佩弦確是“行顧其言”,不是放空大炮不敢開仗的人。《毀滅》一篇,在這意義上,也有解析稱引一番的價值。第二種的長詩是現在新近流行一種詩式,句法較為整齊,用韻較為繁多,郭沫若《女神》中有幾篇詩已有這個傾向,而最近如田漢、徐志摩所作,這種色彩尤為明顯。至于好不好呢,在作者有他的自由,在讀者有他的偏好,原是不能斷定的。我卻以為如做得不好,很容易發生下列三項的毛病。(我自然不說這里邊不會發生好詩。)(一)句法的不自然。  (二)韻腳的雜湊的生硬。  (三)文言白話的夾雜。  這種從詞曲或西洋詩蛻化成的詩形,我只認它是一種“畸形物”,偶一為之則可,不相信是我們的正當道路。我們的路須得由我們自己去走,這是我的信念。  現在離題已太遠了。上列的兩種長詩,互有短長,與《毀滅》都不相似。下面歸到本題。  三  上節從各方面作比較,《毀滅》的價值也因此稍顯明了。佩弦作長詩原有他自己的一種特異的作風,如《轉眼》、《自從》等詩都是的,不過在《毀滅》把這種風格格外表現得圓滿充足,這詩遂成為現在的他的代表作。我自信對于這詩多少能了解一點——因我們心境相接近的緣故——冒昧地為解析一下。有無誤解之處,當俟讀者與作者的指正。  全詩共分八節。中間六節羅列各種誘惑的糾纏而一層一層的加以打破。作者的主旨在首尾的兩節中,故這兩節尤為重要。第一節說明自己的病根:白云中有我,天風的飄飄;深淵里有我,伏流的滔滔;只在青青的,青青的土泥上,不曾印著淺淺的,隱隱約約的我的足跡!  又說明自己的悵惘——身世之感:在風塵里老了,在風塵里衰了,  僅存的一個懶懨懨身子,幾堆黑簇簇的影子!  第八節則把解決的方法全盤托出。他先說明他的“日常生活的中和主義”:  擺脫掉糾纏,還原了一個平平常常的我。  ……  我要一步步踏在土泥上,打上深深的腳印!  隨后又發揮他的“剎那主義”:但現在的平常而渺小的我,只看到一個個分明的腳步,便有十分的欣悅——那些遠遠遠遠的,是再不能,也不理想會的了。  這兩節的意思可謂明白極了,似無申說的必要。他這兩種主義,原只是一個主義的兩個名詞,初非兩橛。我再扼要地把他來信節引一點。他具體地說明日常生活的中和主義是什么。  我的意思只是說,寫字要一筆不錯,一筆不亂,走路要一步不急,一步不徐,吃飯要一碗不多,一碗不少;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有不調整的,總竭力,立刻求其調整。……總之,平常地說,我只是在行為上主張一種日常生活的中和主義。(十一,十一。七,信)他又再三申說他的剎那主義。  生活的各個過程都有它獨立的意義和價值。——每一剎那有每一剎那的意義與價值。每一剎那在持續的時間,有它相當的位置;它與過去將來,固有多少的牽連。  但這些牽連是綿延無盡的,我們顧是顧不了許多,正不必徒縈縈于它們,而反讓本剎那在他未看明這些牽連里一小部分之前、白白地閃過了。(同信)我的意思只是生活的每一剎那有那一剎那的趣味,或也可不含哲學地說,對我都有一種意義和價值。我的責任便在實現這意義和價值,滿足這個趣味,使我這一剎那的生活舒服。至于這剎那以前的種種,我是追不回來,可以無庸過問:這剎那以后還未到來,我也不必多費心思去籌慮。……我現在是只管一步步走,最重要的是眼前的一步。(十二,一,一三,信)要說明他這種人生觀是很長的,在這篇當然不能包舉,所以即此為止了。但即使所稱引的是這般簡略,我想讀者們已可以看見作者對于生活的意念及其對于人生問題的思索。他把一切的葛藤都斬斷了,把宇宙人生之謎不了了之,他把那些殊途同歸的人生哲學都給調和了。他不求高遠只愛平實,他不貴空想,只重行為;他承認無論怎樣的偉大都只是在一言一語一飲一食下工夫。現代的英雄是平凡的,不是超越的;現代的哲學是可實行的,不是專去推理和空想的。他這種意想,是把頹廢主義與實際主義合攏來,形成一種有積極意味的剎那主義。他觀察人生和頹廢者有一般的透徹;可是在行為上,意味卻不相同了。看第六節上說:況我也終于不能支持那迷戀人的,只覺肢體的衰頹,心神的飄忽,便在迷戀的中間,也潛滋暗長著哩!真不成人樣的我,就這般輕輕地速朽了么?不!不!  他反對這種頹廢的生活,共有三個理由:(一)現實不容你不理它。(二)迷戀中間仍有煩悶暗暗地生長著。(三)自己不甘心墮落在這種生活中間。這是讀《毀滅》之后人人可以覺到的。他給我的信上也說:……他不管什么法律,什么道德,只求剎那的享樂,回顧與前瞻,在他都是可笑的。這正是頹廢的剎那主義。我意不然!我深感時日匆匆的可惜,自覺從前的錯誤與失敗,全在只知遠處,大處,時時只是做預備的工夫,時時不曾做正經的工夫,不免令人有不足之感!(十一,十一,七,信)頹廢的生活,我是可以了解的;他們也正是求他們的舒服,但他們的舒服實在是強顏歡笑;歡笑愈甚,愈覺不舒服,因而便愈尋歡笑以弭之;而不舒服必愈甚。因為強顏的歡笑愈甚與實有的悲懷對比起來,便愈顯悲哀之為悲哀,所以如此。(十二,一三,信)這些話尤其痛快,更無解釋之必要了。所以他所持的這種“剎那觀”,雖然根本上不免有些頹廢氣息,而在行為上卻始終是積極的,肯定的,吶喊著的,掙扎著的。他決不甘心無條件屈服于悲哀的侵襲之下,約言之,他要拿這種剎那觀做他自己的防御線,不是拿來飲鴆止渴的。他看人生原只是一種沒來由的盲動,但卻積極地肯定它,順它猝發的要求,求個段落的滿足。這便是他惟一的道路。其余的逃避方法,如火熱的愛戀,五色云里的幻想,玄冥像伏流一樣的沈思,迷迷戀戀的頹廢生活,小姑娘的引誘大力士的壓迫的死,……都只是誘惑的糾纏,都只是迷眩人的煙塵而已。他雖不根本反對這些麻醉劑,但他卻明白證明它們的無效。無效這兩個字,已足毀滅那些誘惑而有余了。所以我說佩弦的剎那主義是中性的,是肯定人生的(他說,“對我有一種趣味”),是能見之行事的。這三個特色正是近代科學的特色,別人對于這個有何批評,我不知道;我自己呢,得益已多,故不能默然而息。回憶在去年春我即有這種感想,常和佩弦說:“我們要求生活剎那間的充實。我們的生活要如燈火集中于一點,瀑流傾注于一剎那。”但何謂充實?怎樣方能充實呢?我當時可說不出來,但他卻已代我明白地喊出了。在今年一月十三日的信里,他還有幾句很痛快的話:我只是隨順我生活里每段落的情意的猝發的要求,求個每段落的滿足,因為我既是活著,不愿死也不必死,死了也無意義;便總要活得舒服些。為什么要舒服是無庸問的,問了也沒人能答的,直到永遠?只是要舒服吧了。至于怎樣叫做舒服,那可聽各人自由決定。我意就是“段落的滿足。”……人生問題在我們心中只是這么一個樣子。(我冒昧地代他說話。)“你為什么活著呢?”  “我已經活著了,我且愿意活著。”  “你怎樣活著呢?”  “我愿意怎樣活著便怎樣活著。”  這原來簡陋得可笑,且不值得哲學家一笑的。可是我們決不能硬把明白單純的化為艱深繁復,這真是沒奈何的事情。渺小的我們,一生中的大事,只是認定“什么是我們的愿意!”  這真是容易極了。在我們卻也不見得很容易呢。總之,《毀滅》這詩所給我們的至少有兩個極重要的策略,在人生的斗爭方面:第一個是“撇”字,第二個是“執”字,撇是撇開,執是執住,凡現在沒有人能答的,答了等于沒答的問題,無論大的小的,新的老的,我們總把它們一起撇開,且撇得遠遠遠遠的,越遠越好。因為這些問題,我們既不能答,答了也無用;這簡直是本來未成問題。即勉強要列入,也總歸是個愚問,何如不答為佳。遠遠的將來時代我們原不能逆料,但我們留些問題給他們,也未必即是偷懶,也未必即是無用。宇宙間一切的問題,我們想包辦不成?至于執字,卻更為重要。我們既有所去,即不能無所取。取什么呢?能答的問題,愿答的問題,必要答的問題,這三項,我們不但要解決它們,且要迅速地充足地解決它們。再說清楚一點,我們要努力把捉這現在。剎那主義的所謂剎那,即是現在這一剎那。這一層意思,他也說得極為圓滿:我覺我們現在的生活里,往往只悵惘著過去,憂慮著將來,將工夫都費去了,將眼前應該做的事都丟下了,又添了以后悵惘的資料。這真是自尋煩惱。……譬如我現在寫信,我一心只在寫信上,更不去顧慮別的,耽誤了我的筆,我要做完了一件才去想別件;我做一件,要做得無遺漏,不留那不必留的到以后去做;因為以后總還有以后的事。(十二,一,一三,信)你如把今天的事推到明天,可是明天有明天的事呢?我們既肯定生活,——即使懶懶地活著,——就不能沒有“執著”。希望一方面營生活,而又要屏去一切的執著,這完全是綺語,不但我們決不信,且這即使是可能,我們也覺得毫無所取。生活原是一種執著,我們既然已經活著,就不得不執著。我們所喜悅的只是老實而平常的話語。偉大的聲音,在弱小的弦上不起共鳴;因此弱小忘了它的弱小,而偉大也無從見它的偉大。我們很相信,如自己肯承認是癡子,即使不是聰明人,也總可以少癡一點。  “撇開”是專為成就這個“執著”的。因為如不撇開那些糾纏,則有所牽縈,便不能把捉這生命的一剎那,便不能使現在的生活充實而愉快。老子說得最好:“無之以為用。”這就是《毀滅》的根本觀念。必擺脫掉糾纏,然后才能還原了一個平平常常的我。《毀滅》便是生長。《毀滅》正是一首充滿了積極意味的詩。我謹以此語貢獻于讀者諸君,不知是否有當于作者的原意,有當于讀者們之心否?  四  我們要充分了解一件作品,除研誦本文以外,不能不略考作者的身世——成就作品的境遇。《毀滅》的中心思想既有如上所述;但這種思想意念決非突然而來,且非單純地構成的。無論何等高遠的思想,其成因必在日常生活上面很微細的事情。所以玄言哲理從表面上看,極崇高而虛浮;從骨子里看,極平常而切實,哲學只是從生活事情反映出來的(從文字談說兩方面傳抄來的,只是門面話,不得謂為真的哲學)一種傾向,一種態度;所以人人應當有的,人人必然有的,不算什么稀罕事,若過于把它看得高大,則離真相便愈遠了,故我希望讀毀滅的人也只作如是觀。  波特來爾說得好:“生命是一座醫院。”所以哲學,如老實講起來,只是治病的藥方。(藥方的好壞當然看治病的能力而定,不能看它藥名的多少,簽字醫生的名氣。)凡好的,真的哲學必是能治病的——能治一人一時的病——換過來說,就是哲人都是病人。我們對于一切的慧觀,實在只是呻吟罷了!文化是一個回波,當人生感到不幸的時光,斗然奔沸著的。  除思想上的影響不計外,《毀滅》作者的病源,我所知及他自己說過的,至少有兩個:家庭的窮困沖突與社會的壓迫。這是凡讀到《毀滅》第七節都可以知道的。我們讀《笑的歷史》(小說月報》第十四卷第六號),至少能領會一些。這使他感受無限的隱痛,養成他的一種幾乎過敏的感受性,和凄愴眷戀的氣息,往往從他的作品中表現出來。周君志伊的《讀毀滅》有句話說得很恰當:“……不是狂吼,不是低吟,只輕輕地帶著傷痕似的曼聲哀嘆……”我意亦正是如此。  佩弦為人柔而不弱。我們只聽他被家庭社會兩重的壓迫以后所發出的聲音,可見他的本性絕非荏弱易折的。他現在所持態度,正是他自己的一服對癥的藥。以他家庭狀況的不安,自己成就的渺茫;所以要一步步的走,不去理會那些遠遠遠遠的。以人生擔荷的過(www.lz13.cn)重,迷悟的糾紛;所以要擺脫掉糾纏,完成平常的自我。他承認解脫即在掙扎的本身上,并非兩件事;所以明知道掙扎是徒勞的,還是掙扎著。他的人生觀念——在《毀滅》及其他諸作中所表示的,是呻吟,也就是口令,是怯者的,也是勇者的呼聲;總之,決不是一面空大鼓敲著來嚇唬人,或者給人頑兒的。這對于他自己,對于同病相憐的我們,極容易,極切實,極其有用,不敢說即是真理;但這總是我們的一服藥。  五色的花在灰色的泥土上爛縵著,銀雪的濤在癴利的暗礁間涌沸著;讀《毀滅》的是贊頌還是咒詛呢?象垂巨齒,鹿挺巨角,孔雀曳巨尾,作《毀滅》的自喜還是自怨呢?  一九二三年六月二十六日。   俞平伯作品_俞平伯散文集 俞平伯:城站 俞平伯:《燕知草》自序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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